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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“你的初吻早就沒有了。”◎
【我媽會同意嗎？我倒是沒問題。】
陳甸甸收到消息時正好下課, 好像向來男生都是選理科，她物理跟生物實在差勁，到時候估計會選文科, 齊昂給她補課也沒用啊。
旁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, 陳甸甸皺著眉躲了一下胳膊，結果對方直接掐向她胳膊肉扯了扯，陳甸甸捏著手機仰頭，還沒吭聲, 旁邊毛月黑著臉, 輕輕彎腰，慢條斯理把她手機給抽了過來。
“行啊你，上自習課就是為了讓你玩手機的是吧。”
毛月低眸盯著她，冷笑了一聲, 捏著手機掃了一眼後，直接狠狠砸在了地面上，“砰！”的一聲, 四分五裂, 手機零件都被摔的好遠。
她砸完, 撿起來氣定神閑撿起來，聲音冷漠說：“跟我出來，給你媽打電話讓她過來。”
話音落下，視線一寸一寸掃過鴉雀無聲的教室, 眼神睨著全場，語氣冰冷：“這次就算是以儆效尤，我警告某些後排的同學, 不要以為這次沒有抓到你就放過你了, 如果下次有老師告訴我還看到了班級裏誰在玩手機, 全班一個個搜，不光是教室還有宿舍。”
“還有某些從小地方來的學生，我不知道你們初中的老師是怎麽教育你們的，但這裏是七中，在我的班級裏，就要服從我的規則。”
說完，邁著大步氣勢洶洶從教室離開了。
“媽的傻逼，第一排段程越手機都他媽要懟臉了也不見她收。”
“就是……”後排有人小聲罵著。
……
陳甸甸沈了口氣，揉著額頭慢吞吞跟在她後面。
剛出了教室，正在樓梯拐角的班主任回頭，怒眉瞪眼大聲叫她：“怎麽路都不會走了嗎？跟不上是吧。”
陳甸甸下意識加快了腳步，一路沈默跟在她身後。
辦公樓二樓最盡頭。
陳甸甸站在最裏面一個紅木辦公桌面前，班主任把她的手機撂了過來，眼都不看她。
“給你媽打電話，讓她過來。”
陳甸甸接過手機，才忽然一楞。
“我沒記住她手機號。”
倒是知道齊昂的。
毛月掃了她一眼，一邊嗤笑了一聲，一邊從電腦上找著學生的資料。
“你以為這樣我就聯系不到你爸媽了是吧。”
兩三分鐘之後，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她爸媽的資料。
陳甸甸捏著手機，先是打給了她爸爸，沒人接，又給鐘枝打了電話，還是沒人接。
毛月此時的怒氣已經到了腦門，語氣裏都帶著壓不住的火，聲音極其的兇：“打不通你就繼續打，不要去吃飯了也不要上課了，什麽時候你媽來，你什麽時候走。”
陳甸甸就低著頭，不停打了大概二十多個，或許是下午有領導要來檢查，班主任才讓她回了教室。
也就是在這個時候，鐘枝給回覆了電話。
毛月義正言辭地告訴鐘枝陳甸甸在上課的時間玩手機，被她抓到了，她平常上課也經常瞌睡，對學習的態度很不認真。
“鐘媽媽，我知道你們家裏忙，但是孩子的學習還是要照顧的吧。”
“我沒有去查看陳甸甸的手機，但是抓到她玩手機的時候她正在跟誰聊天，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跟誰早戀，我只希望作為她的媽媽，你能多關心關心孩子。”
剛開完會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的鐘枝滿是疲憊地接聽完電話，看著手機屏幕上剛點好的外賣，已經在配送中了，無法取消。
她給外賣員打了地電話，讓對方可以自己吃掉或者扔掉，不需要過來配送了，掛斷了電話之後匆忙從公司打車趕回學校。
陳甸甸是在下午第二節下課被去送作業本的語文課代表叫過去的，她放下手裏的書本，揣著校服的口袋，耷拉著腦袋大步往辦公樓走。
腦子裏一路上都是空白的，踩上了辦公室的臺階時，才開始擔心鐘枝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很生氣，肯定要氣死了。
越靠近辦公室，心跳的越快，越緊張。
頭都擡不起來了。
她剛走到門口，還在想要不要打“報告”時，裏面鐘枝穿著一件黑色工作服，工裝褲，高跟鞋，手上還捏著她那個已經摔碎的手機，面無表情朝她走來。
陳甸甸盯著鐘枝，正想開口叫一聲媽，直接被她甩了一巴掌。
“啪”的一聲，很響亮。
辦公室裏的幾個老師都被驚動了，發出了有人欲要站起身帶動椅子而發出的劇烈摩擦聲。
連毛月都楞了一下立馬站起了身。
“鐘媽媽……”
鐘枝眼睛還泛著紅血絲，低著眸，聲音有些崩潰：“陳甸甸，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？你是故意折磨我的嗎？你是覺得我還不夠累是不是？！”
陳甸甸只是低著頭，束在而後的短發被她那一巴掌打散開，淩亂發絲蓋住半張臉，她只覺得那張臉發麻又充血，嘴巴都有些疼。
耳朵也格外脹痛灼熱。
或許在十六歲這個年齡，女孩的皮膚都過於嬌嫩，輕輕拍一下就能弄出紅腫痕跡，更別說，剛才的鐘枝根本沒留情。
等鐘枝氣的手抖，從辦公室離開，陳甸甸才擡起頭朝著鐘枝的削瘦背影看了一眼。
她沒回班級，順著樓梯道下去到附近的廁所旁邊水龍頭處洗了洗臉，用冷水敷著臉。
站起身往操場走，眼睛被吹過來的風吹的幹疼。
她不太想回教室讓別的同學看到她的狼狽，只是坐在操場上反思自己玩手機被發現的行為。
或許班級的氛圍給她帶來的影響，她並不覺得玩手機會給她的學習帶來什麽樣的影響，她也只是下課看一眼。
但校規就是校規，違反的人是要受到懲罰。
一直坐到下課，陳甸甸出了校門，掏了掏口袋裏的幾塊錢，用對面書店老伯的座機打了個電話給齊昂。
對面接通的挺快，陳甸甸就問他在哪。
“我在家呢，我給你發信息怎麽沒回。”
陳甸甸說：“手機沒電了，我用的阿伯的座機，我去找你吧，就上次那個公寓嗎？”
齊昂嗯了一聲，又問她：“你知道在哪嗎？”
陳甸甸說知道，就忙不疊掛了電話，再打付不起錢了。
她還要坐公交過去。
差不多坐了一個半小時，陳甸甸才到了他公寓的那條路上。
她歪頭看到路邊有賣沙冰的，可惜沒有錢，現在上去跟齊昂要了錢再下來買應該也來得及，奶奶蹬著三輪車的速度很慢。
她忙不疊地跑了進去，或許是上次來過，這邊的門衛又不是很嚴格，她已經熟門熟路了。
一棟一樓，走進去，摁了兩下門鈴，站在門前等。
等裏面的門一開，陳甸甸咧著唇，雙手張開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齊昂，聲音也敞亮：“公主閃亮登場！齊昂你——”
快給我八塊錢。
話音剛落，她目光楞怔地看著眼前站著的陌生男人，忙不疊地往後退：“不好意思，我走錯了……”
沒錯啊。
陸錦容盯著她，擺了擺手：“你沒走錯，你是陳甸甸吧？他在臥室洗澡呢，你進來吧。”
陳甸甸楞怔地哦了一聲，等走進去後發現除了面前這個穿著打扮都跟花蝴蝶似的陸錦容，裏面還坐著幾個同樣穿著校服的男生，她認得出來，那校服是一中的統一制服。
陳甸甸擺了擺手，禮貌又拘謹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：“你們好。”
幾個男生正低著頭在組團打游戲，看到有人過來，還聽到了那麽一聲，臉上憋著笑，互相對視了一眼，輕咳，跟著擺手打招呼。
“你好你好，昂哥去洗澡了。”
旁邊有人在嘀咕：“我說他怎麽去洗澡，還不讓我們抽煙了……”
陳甸甸坐在對面，也沒坐下，以為他們是已經約好了有事，便問了一句：“你們是有事吧？那我就先走了，幫我跟齊昂說一聲，我等改天再找他。”
“別啊！”陸錦容忙不疊站起身，“我們沒事，就來暖房的，我們這就走了，還有別的局呢，是吧？”
說完使著眼色給旁邊的人，幾個男生接收到訊號，立馬站起身狂點頭：“哦哦對，我們這就走了。”
說完幾個男生擠擠攘攘從她旁邊往門外沖出去，幾秒過後，房間裏空無一人。
陳甸甸沈默：“……”
她坐在沙發上，目光落在茶幾的煙灰缸中間沒有倒幹凈的煙灰，腳一動，又踢翻了腳邊放著的好幾瓶啤酒瓶。
她盯著看了好一會，齊昂估計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，穿著一件白色短袖，灰色運動褲，濕漉著頭發走了出來。
手裏還拿著一個白色毛巾。
看到玻璃碎了，忙不疊地走過來說：“你別動，一會我掃一下。”
陳甸甸掃了一眼齊昂，往旁邊挪了挪，任由碎片碎在地上。
“你們還喝酒啊。”
齊昂拿著掃把，毛巾還掛在脖子上，臉上被熱水沖的很紅，渾身的燥熱，仿佛帶著水的高溫，絲絲縷縷溢出來。
“他們喝的。”
嗓子有些低啞，一瞬間，那些清越的少年感盡數褪去，異樣的成熟。
變聲期。
陳甸甸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喉嚨。
她才不信他沒喝。
“你朋友來你怎麽不跟我說一下。”陳甸甸低悶著腦袋，有些不滿。
好尷尬，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。
讓她在他同學面前出醜。
她的形象都沒了。
“我正要說，你就掛電話了。”齊昂把玻璃渣掃幹凈，保證沒有一個碎片在地面，用紙巾包裹起來，扔進了垃圾桶裏。
一擡頭，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，凝眉沈聲問：“你臉怎麽了？”
其實已經看不太出來了。
陳甸甸低著頭坐在沙發上，悶聲說：“都怪你。”
齊昂放下手裏東西，站起身坐在她旁邊，歪頭問：“什麽。”
陳甸甸跟他對視：“我都說我要來找你了，你幹嘛要在這個時候洗澡。”
齊昂嘴角溢出笑：“我這不是身上被他們熏得都是酒味嗎。”
幾個人非要買菜在他新家煮火鍋喝啤酒，美名其約說成暖房，他身上除了煙酒就是濃重的火鍋，陳甸甸想抱怎麽辦。
陳甸甸癟唇：“你都不知道我剛才有多丟人……”
她叨叨著說完，話語不帶斷音的。
“而且我剛才跑過來是準備拿錢買沙冰的，那個沙冰上面還有個草莓，我都想好要把草莓給你吃了，結果你去洗澡了，那個奶奶都已經走了，那個沙冰看上去好好吃，人家都吃到了。”
她還沒說完，瞧見齊昂毫不猶豫套上外套，濕著頭發往門外走。
“你幹什麽。”陳甸甸忙的叫住他。
齊昂側眼：“我去看看那個奶奶還在不在，不在了我也能找到。”
陳甸甸沈默了兩秒，開腔：“可是我已經不想吃了。”
齊昂拐回去，蹲下身仰著頭，手指撥開她臉側的頭發，繼續輕聲問：“所以，可以告訴我公主的臉怎麽了嗎？”
陳甸甸眼睛微酸：“都是因為你，給你回信息，被老師收手機了，我人生第一次被叫家長，我媽打的。”
齊昂楞了一下，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。
“對不起。”
陳甸甸搖了搖頭。
齊昂又問：“吃飯了嗎？我帶你去吃飯。”
陳甸甸又搖了搖頭，低聲說：“我想回家了，你幫我打個車吧。”
陳甸甸覺得自己有點可憐，齊昂也有自己的朋友了，她卻連個一起吃飯的人都沒有。
她怎麽這麽可憐啊。
齊昂跟著站起身，整個握住她的手腕。
“吃點東西再回去，我給你做。”
陳甸甸腳步一止，忽略了他握住自己的手腕。
“你還會做飯？”
齊昂氣定神閑：“我什麽不會。”
就是做的一般，早知道應該跟陸叔多學兩手的。
最後只炒了兩個菜給她，還都是那幾個朋友拿過來的，不然他家裏可能什麽都沒有。
陳甸甸吃了大半，摸著有些鼓起的肚子點頭稱讚說：“好吃，齊昂你以後可以做廚師賺錢。”
齊昂問她：“那你給我多少工資。”
陳甸甸疑惑：“幹嘛要我給你。”
齊昂在心裏默默說，我只給你做。
“走吧，送你回去。”
陳甸甸就跟著他出了門，出來之後，下意識站在路邊等著他打車，誰知道一扭頭，人從小區車棚下面開出來一個小電車出來，帶兩個頭盔，通體黑色的高座，不知道是什麽牌子，電動車做的跟摩托車一樣。
她睜大眼睛看著齊昂，指了指車又指了指自己：“坐這個？你為什麽不打車啊。”
齊昂很是淡定地把手裏的小頭盔架在她頭頂，往下壓，給她扣好，一邊說：“我以後上下學開這個，我申請了走讀。”
陳甸甸早有耳聞，所以有些驚訝跟困惑。
“你們學校不是不讓走讀嗎？”
說是走讀會降低學習質量。
齊昂指了指自己，毫不謙虛：“很狂的年級第一可以。”
陳甸甸嗤嘲了一聲，哼著坐在了他車的身後。
她坐上的那一刻，還稍微有些別扭，或許是班裏那些人整天八卦的，她逐漸開始意識到齊昂是一個異性，在逐漸發育的青春期中，她難免開始註意男女之別。
“坐好了沒。”
前方問。
陳甸甸毫不避諱抱緊他的腰，說：“坐好了。”
說完還在想，如果以後齊昂有女朋友了，她是不是就不能這麽抱著他了。
隨後又調整了一下坐姿，反正現在有沒有，等有了再說。
路上，陳甸甸看著路邊流線似的樹木，喊了齊昂一聲：“齊昂，你會唱歌嗎？”
他微側了一下頭，又繼續目視前方。
“幹什麽？”
“想聽。”
前面沒聲，過了大概一分鐘，前方才跳脫出來清越的嗓音，沒有bgm，自帶著混音跟節奏。
是最近網絡上很流行的一首歌，《小雨天氣》。
月亮眨眨眼睛我把你放在手心
那幾個字說出去又怕你假裝聽不清
叮叮咚咚怎麽今晚突然好安靜
就等著你
呼吸決定
……
他就唱了一小段，陳甸甸還有些沒回過神，隨後雙手手指緊緊抓著他身側的衣服，揪在掌心裏。
“你不是放的吧，怎麽跟原唱一模一樣。”
齊昂懶懶散散的聲音在前方：“不一樣，聲線都不一樣。”
陳甸甸難得誇讚齊昂：“還挺好聽。”
說完這句，她好像也意識到了她好像很少誇讚齊昂，像是班裏那些他的素未謀面的小迷妹們，甚至想要把齊昂每一個單手拉易拉罐，球衣灌籃，穩坐第一的帥舉用文字精確地描述給每個人。
眼底的喜歡毫不掩飾。
陳甸甸哼哼了兩聲。
這麽招人哦。
她生氣了。
“齊昂，我，每次說你，你如果不高興的話就告訴我。”
齊昂跟不上她腦子跳躍的速度：“什麽？”
陳甸甸開始自我反思了，嘀咕著說：“就是，你每次給我買東西，我好像沒說過我好喜歡啊，謝謝你什麽的，我可能會……覺得有點理所當然，我其實很喜歡的，你給我買的我都有用。”
但是她發現，不是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，連愛都不是。
齊昂緩緩停下了車，單腿支撐在路邊，摘下頭盔側過頭看她。
“瞎反思什麽，誰跟你說什麽了，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，我都沒說話，你多想什麽。”
陳甸甸眨巴著眼：“那你一個月有多少錢生活費啊。”
齊昂大概說了個數字。
陳甸甸就低下頭，掰著手指：“那我一周，可以去吃一頓法餐，可以吃惠靈頓牛排，可以買很多甜品，還可以買我喜歡的專輯跟漫畫，我下個月還能去看伍佰的演唱會。”
齊昂聽著她的話，嘴角溢出些笑。
“嗯，我可以一起嗎？”
陳甸甸：“當然要，不然誰給我掏錢啊。”
齊昂：“那就成。”
車速不快不慢，步入夏季的尾巴。
……
陳甸甸上了樓之後，齊昂也沒走。
少年穿著一件單薄的沖鋒衣，站在小區樓下，靠著電瓶車，沒有燈一片漆黑，一直盯著門口來往的人等到晚上十點半，才蹲到鐘枝下班。
他忙的放下車子走了過去，叫了聲“阿姨”。
鐘枝眼前忽然竄出來一個人，驟然止住腳步，眼神從手裏手機上移到面前的少年臉上。
微弱的手機屏幕光線瞬間照清了他的臉。
“齊昂？有事嗎？”
“阿姨，我能跟你聊聊嗎？關於甸甸的。”齊昂跑過來喘著氣，禮貌地開口。
鐘枝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樓上開著的燈光，沈默片刻，跟著齊昂走了出去。
鐘枝買了兩杯飲料，一杯給了齊昂。
夜幕之下，月亮高懸，微風輕吹。
兩人坐在路邊的椅子上，鐘枝輕聲開口：“我知道你要說什麽，但是這件事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。”
齊昂先是沒吭聲，遠處一個野貓躥過，他才輕聲開口。
“阿姨，以後我給她補課，你不用找補課老師了，我也不要錢，以我的成績，我會把她教得很好。”
鐘枝聽著他幼稚的發言，只覺得有些可笑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齊昂眼睛不偏不倚跟她對視，沒有絲毫發怵：“把她交給我，我會照顧她。”
鐘枝輕笑了一聲：“你在搞笑嗎？”
齊昂眼眸漆黑，看著鐘枝，只是不疾不徐地開口：“阿姨，我知道你現在沒心思管教她的，我也知道你心裏還是愛這個女兒的，但是你覺得你現在的心態適合管她嗎？”
“你以前對她就是放養式教育，也不是現在才知道她學習一般，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沒什麽，但是你潛移默化裏的一切話語已經對她做成了改變，她現在已經開始有些自怨自艾了。”
“我知道她有的時候會做出一些錯的事情，但是我並不覺得，你那一巴掌會產生什麽好的效果，或許你只是覺得她的這件事讓你很困擾，而並不是因為她上課玩手機被老師抓到不學好。”
“你那一巴掌，在我看來已經是在抹殺她了。”
“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說教我？”鐘枝被他一個小輩說教，表情變了又變，情緒開始不太穩定，“我給她找了那麽貴的老師補習，難道也是為了我嗎？”
“她初中學習就不好，不是一時之間可以改變的。”
齊昂點到為止並沒有多說，鐘枝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讓陳甸甸好好學習，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，有待商榷。
“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，或許，我會比你更清楚她心裏在想什麽，我知道你這樣的年紀會覺得她的某些舉動很幼稚，但在同一年齡階段的我來說，她正在過著屬於她這個年紀該做出的舉動，甚至她善良可愛樂觀豁達，從來沒做過什麽壞事。”
“阿姨，你不覺得，她現在沒有以前那麽開心了嗎？她也會壓力很大，她只是不會說，甚至想要去安慰你們，但是——”
鐘枝腦袋裏忽然想起今天被打了一巴掌後的陳甸甸，她只是低著頭，什麽都沒說，表情都沒變。
以及好幾次晚上回去，她小心翼翼的討好舉動，都讓鐘枝感覺有些心累。
她承認，那一巴掌是她太累了，如果是初中，她知道這件事，或許只是瞇著眼兇她兩句。
她即便沒有那麽好，但一項聽話，也從沒被叫過家長。
沒有誰在自己父母眼底是壞小孩。
她也開始逐漸意識到，這樣下去，不光是她出問題，陳甸甸也會變得不好。
鐘枝偏頭看向這個少年，語氣恢覆平穩：“她是給你發信息嗎？你們談戀愛了？”
齊昂搖了搖頭，又說：“對不起阿姨，我喜歡她，她不知道，她就是把我當成朋友，阿姨，家裏出了變故她也會害怕，她很需要朋友，一個可以吐露心聲的朋友。”
所以她才會開始期待跟他聊天，讓自己不像是飄在空中一樣，無所依，那麽恐懼。
起碼在他這裏，她是可以無底線享受一切的。
鐘枝只是笑了聲，眼睛看著齊昂。
“你把她當成童養媳嗎，齊昂，你以後會娶她嗎，我聽說了，你家境不錯。”
齊昂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。
鐘枝的話語讓她覺得，陳甸甸像是一個她準備拋出手的彩票，她或許也會舍不得，但她此時只覺得彩票帶來的驚險感讓她壓力格外大。
“我會。”
齊昂語氣堅定，眼眸帶著些遠處車輛掃過來時灼灼的光。
“我一定會，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，孤獨終老，非她不可。”
鐘枝扭頭就走：“你才多大，我不信你，但是你微信裏說的幫她補習可以，除此之外，什麽都不要有，你敢欺負她，我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齊昂看著鐘枝削瘦又脆弱的背影，在昏黃的路燈下晃動，弱不經風。
他低下頭，給陳甸甸發微信。
【陳甸甸，你是我的了。】
【？你是人販子嗎？】
【你媽把你賣給我了，想辦法考多點分贖身吧。】
【考多少。】
齊昂：【我要去宜大。】
陳甸甸沒回。
宜大。
是讓她死嗎？
……
陳甸甸沒了手機，也不用了。
齊昂幾乎每天都給她布置好多好多的作業，已經超出了本身的負荷，她每天下了課歪頭就能睡著。
嚴格按照課前預習課上好好聽講課後預習的流程，課上不會的齊昂下了課都會跟她講。
他每天都能不知道從哪裏搜羅過來的試卷出來給她做，只寫圈住的題，針對性很高，效率也高到不止一倍。
陳甸甸趴著課桌上，手指轉著筆。
腦子裏還在想，齊昂這明顯是給她補課，還說什麽一起上自習，他幾乎全部都在給她講題了。
她有時候都害怕自己營養過盛。
過幾天期末考試，他成績不會下降吧？
別她的成績沒上去，他的反倒被她拖下去了。
那她會很挫敗沮喪的。
今天周五，下午沒課，還有一個周末過。
下了鈴聲一響，陳甸甸就瞬間把沒做完的卷子往書包裏塞，背著書包沖出教室往大門口走。
他們要上一節自習，但一中不用。
她沒手機，估計齊昂已經在門外等她許久了。
這幾天，幾乎每天都是跟齊昂一起放學的。
出了學校大門，陳甸甸一眼就鎖定了站在學校門口那顆碩大的白楊樹下的少年。
樹葉已然枯黃，他撈著一個葉子在把玩，單腿蹬著自行車，單肩背著黑色書包，頎長的個頭坐著也讓人一眼鎖定。
主要是那張臉，太帥太出挑。
陳甸甸走過去，盯著這倆自行車問：“換車了？我可不蹬車。”
齊昂側她一眼，嘖了一聲，扔掉樹葉，修長指骨屈起彈了下她額頭，沒什麽力。
“忘記充電了，找了個自行車，快點上來，要下雨了。”
陳甸甸仰起頭，盯著灰蒙蒙的天，確實，風雨欲來。
“那你可快點，別把公主尊貴的身子骨淋壞了，我可是很脆弱的。”
齊昂撂聲，聲音清越懶散，漆黑的眼睛帶抹輕佻笑意看著她。
“公主請上車。”
陳甸甸仰著下巴，故作提起裙邊的姿態：“好噠！”
陳甸甸坐在他車後，剛坐上去，遠處有幾個男女聲亂七八糟的起哄。
“甸甸今天又是車接車送啊！”
“哎呦，又是誰被她竹馬接走了~”
旁邊還有人小聲嘀咕：“你確定他們真的沒談？”
“鬼知道，反正我不信沒談。”
陳甸甸根本沒搭理他們。
快要到小貓書屋的時候，陳甸甸還是被淋濕了一些些肩膀。
她就穿了一件寬大的藍白校服，裏面只有一件單薄的衛衣，或許是布料不太好，都被透出了痕跡。
為什麽要叫小貓書屋，因為陳甸甸剛來的那幾天，附近頻繁有野貓跑出來，陳甸甸會把自己沒吃完的剩飯給它們，後來就是用齊昂的錢買了很多貓條跟貓糧。
它們仿佛拿到了飯票，每次到了她下課回來的點就齊刷刷出來迎接她。
第一次時陳甸甸還有些驚喜，扯著齊昂衣服指著那一排排有序的小貓咪，眼睛都要掉眼淚：“齊昂，看到沒，它們是在接我放學。”
齊昂懶懶吭聲，含笑瞅著她：“嗯，你是小貓公主。”
陳甸甸：“它們好可愛啊，我以後要開一家貓舍，養流浪小貓。”
齊昂點頭說好。
“我給小貓公主投資。”
陳甸甸：“那我一會寫個協議書，你簽字畫押。”
齊昂嘖了一聲，“我這說話還不算了？”
“也是，你不敢騙我。”
她有這樣的自信。
進了書屋，陳甸甸懶懶地躺在沙發上，忽然想起她今天收到的一張陸虎的專輯，裏面有一首歌，叫《拉過勾的》，是她最近最喜歡的單曲循環。
她忙不疊拿出來，掏出唱片放在齊昂買的CD機裏，前奏響起，才歪著腦袋可憐巴巴地看著齊昂。
“我今天好累，可不可以休息一天。”
這些個月，陳甸甸從來沒開口說過任何累或者是不想學，有人花費自己的時間免費教書，她也不是什麽不知好賴的人。
齊昂不吭聲，她又跑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袖，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，聲音黏糊糊的：
“好嘛，明天周六周天，我保證，一定好好學習。”
齊昂自然抗不了她的任何撒嬌，瞥著她：
“行吧。”
陳甸甸就開心地趴在書桌上繼續看她沒看完的漫畫，這張唱完，齊昂幫她換成了孫燕姿的唱片，第一首歌是《天黑黑》，也是陳甸甸喜歡的。
歌曲在安靜的書屋裏悠然播放。
齊昂低著頭，寫著他沒完成的作業，平常要給陳甸甸補課，他的很多作業都需要晚上回去之後熬夜寫。
小貓書屋裏格外安逸，窗外，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打濕了玻璃窗，留下斑斑點點的雨滴。
等齊昂擡起頭，捏了捏脖頸，一回頭，陳甸甸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。
他盯著人看了一眼，走過去，把一件厚厚的加絨皮衣蓋在她身上，看來是真的困了。
齊昂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，手肘撐著下巴，歪著頭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。
耳畔的雨滴聲跟歌聲似乎減弱了許多，只有面前女孩淺淺的呼吸聲一下下震著耳膜。
齊昂喉結滾動，目光緩緩移動到她的唇上。
隨後眼睛飛快移開，手肘也放了下來。
目光虛放在眼前玻璃窗的雨珠上，輕聲說：“陳甸甸，我可以，親你一下嗎。”
“教你這麽久，總要拿點酬勞吧。”
“小的時候我們親過了，所以，你的初吻早就沒有了。”
“你不說話，我當你同意了。”
她果然沒吭聲。
齊昂心滿意足地重新側過頭。
沒敢吻在唇上，他輕輕躬著身子，一個輕飄飄幾近於無的吻，落在了她耳朵上的小黑痣上。
少年的呼吸驟然粗重起來，忙不疊移開了。
他眼角眉梢一路躥紅，渾身不自在，整個人都像是被烤熟了，縝密的眼睫也顫得厲害。
“陳甸甸。”
“我會負責的。”他鄭重其事說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
這次親到了，雖然是耳朵。
昂昂內心：臥槽臥槽我日立刻宣告世界（bushi
又幸福了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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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“你的初吻早就沒有了。”◎
【我媽會同意嗎？我倒是沒問題。】
陳甸甸收到消息時正好下課, 好像向來男生都是選理科，她物理跟生物實在差勁，到時候估計會選文科, 齊昂給她補課也沒用啊。
旁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, 陳甸甸皺著眉躲了一下胳膊，結果對方直接掐向她胳膊肉扯了扯，陳甸甸捏著手機仰頭，還沒吭聲, 旁邊毛月黑著臉, 輕輕彎腰，慢條斯理把她手機給抽了過來。
“行啊你，上自習課就是為了讓你玩手機的是吧。”
毛月低眸盯著她，冷笑了一聲, 捏著手機掃了一眼後，直接狠狠砸在了地面上，“砰！”的一聲, 四分五裂, 手機零件都被摔的好遠。
她砸完, 撿起來氣定神閑撿起來，聲音冷漠說：“跟我出來，給你媽打電話讓她過來。”
話音落下，視線一寸一寸掃過鴉雀無聲的教室, 眼神睨著全場，語氣冰冷：“這次就算是以儆效尤，我警告某些後排的同學, 不要以為這次沒有抓到你就放過你了, 如果下次有老師告訴我還看到了班級裏誰在玩手機, 全班一個個搜，不光是教室還有宿舍。”
“還有某些從小地方來的學生，我不知道你們初中的老師是怎麽教育你們的，但這裏是七中，在我的班級裏，就要服從我的規則。”
說完，邁著大步氣勢洶洶從教室離開了。
“媽的傻逼，第一排段程越手機都他媽要懟臉了也不見她收。”
“就是……”後排有人小聲罵著。
……
陳甸甸沈了口氣，揉著額頭慢吞吞跟在她後面。
剛出了教室，正在樓梯拐角的班主任回頭，怒眉瞪眼大聲叫她：“怎麽路都不會走了嗎？跟不上是吧。”
陳甸甸下意識加快了腳步，一路沈默跟在她身後。
辦公樓二樓最盡頭。
陳甸甸站在最裏面一個紅木辦公桌面前，班主任把她的手機撂了過來，眼都不看她。
“給你媽打電話，讓她過來。”
陳甸甸接過手機，才忽然一楞。
“我沒記住她手機號。”
倒是知道齊昂的。
毛月掃了她一眼，一邊嗤笑了一聲，一邊從電腦上找著學生的資料。
“你以為這樣我就聯系不到你爸媽了是吧。”
兩三分鐘之後，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她爸媽的資料。
陳甸甸捏著手機，先是打給了她爸爸，沒人接，又給鐘枝打了電話，還是沒人接。
毛月此時的怒氣已經到了腦門，語氣裏都帶著壓不住的火，聲音極其的兇：“打不通你就繼續打，不要去吃飯了也不要上課了，什麽時候你媽來，你什麽時候走。”
陳甸甸就低著頭，不停打了大概二十多個，或許是下午有領導要來檢查，班主任才讓她回了教室。
也就是在這個時候，鐘枝給回覆了電話。
毛月義正言辭地告訴鐘枝陳甸甸在上課的時間玩手機，被她抓到了，她平常上課也經常瞌睡，對學習的態度很不認真。
“鐘媽媽，我知道你們家裏忙，但是孩子的學習還是要照顧的吧。”
“我沒有去查看陳甸甸的手機，但是抓到她玩手機的時候她正在跟誰聊天，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跟誰早戀，我只希望作為她的媽媽，你能多關心關心孩子。”
剛開完會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的鐘枝滿是疲憊地接聽完電話，看著手機屏幕上剛點好的外賣，已經在配送中了，無法取消。
她給外賣員打了地電話，讓對方可以自己吃掉或者扔掉，不需要過來配送了，掛斷了電話之後匆忙從公司打車趕回學校。
陳甸甸是在下午第二節下課被去送作業本的語文課代表叫過去的，她放下手裏的書本，揣著校服的口袋，耷拉著腦袋大步往辦公樓走。
腦子裏一路上都是空白的，踩上了辦公室的臺階時，才開始擔心鐘枝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很生氣，肯定要氣死了。
越靠近辦公室，心跳的越快，越緊張。
頭都擡不起來了。
她剛走到門口，還在想要不要打“報告”時，裏面鐘枝穿著一件黑色工作服，工裝褲，高跟鞋，手上還捏著她那個已經摔碎的手機，面無表情朝她走來。
陳甸甸盯著鐘枝，正想開口叫一聲媽，直接被她甩了一巴掌。
“啪”的一聲，很響亮。
辦公室裏的幾個老師都被驚動了，發出了有人欲要站起身帶動椅子而發出的劇烈摩擦聲。
連毛月都楞了一下立馬站起了身。
“鐘媽媽……”
鐘枝眼睛還泛著紅血絲，低著眸，聲音有些崩潰：“陳甸甸，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？你是故意折磨我的嗎？你是覺得我還不夠累是不是？！”
陳甸甸只是低著頭，束在而後的短發被她那一巴掌打散開，淩亂發絲蓋住半張臉，她只覺得那張臉發麻又充血，嘴巴都有些疼。
耳朵也格外脹痛灼熱。
或許在十六歲這個年齡，女孩的皮膚都過於嬌嫩，輕輕拍一下就能弄出紅腫痕跡，更別說，剛才的鐘枝根本沒留情。
等鐘枝氣的手抖，從辦公室離開，陳甸甸才擡起頭朝著鐘枝的削瘦背影看了一眼。
她沒回班級，順著樓梯道下去到附近的廁所旁邊水龍頭處洗了洗臉，用冷水敷著臉。
站起身往操場走，眼睛被吹過來的風吹的幹疼。
她不太想回教室讓別的同學看到她的狼狽，只是坐在操場上反思自己玩手機被發現的行為。
或許班級的氛圍給她帶來的影響，她並不覺得玩手機會給她的學習帶來什麽樣的影響，她也只是下課看一眼。
但校規就是校規，違反的人是要受到懲罰。
一直坐到下課，陳甸甸出了校門，掏了掏口袋裏的幾塊錢，用對面書店老伯的座機打了個電話給齊昂。
對面接通的挺快，陳甸甸就問他在哪。
“我在家呢，我給你發信息怎麽沒回。”
陳甸甸說：“手機沒電了，我用的阿伯的座機，我去找你吧，就上次那個公寓嗎？”
齊昂嗯了一聲，又問她：“你知道在哪嗎？”
陳甸甸說知道，就忙不疊掛了電話，再打付不起錢了。
她還要坐公交過去。
差不多坐了一個半小時，陳甸甸才到了他公寓的那條路上。
她歪頭看到路邊有賣沙冰的，可惜沒有錢，現在上去跟齊昂要了錢再下來買應該也來得及，奶奶蹬著三輪車的速度很慢。
她忙不疊地跑了進去，或許是上次來過，這邊的門衛又不是很嚴格，她已經熟門熟路了。
一棟一樓，走進去，摁了兩下門鈴，站在門前等。
等裏面的門一開，陳甸甸咧著唇，雙手張開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齊昂，聲音也敞亮：“公主閃亮登場！齊昂你——”
快給我八塊錢。
話音剛落，她目光楞怔地看著眼前站著的陌生男人，忙不疊地往後退：“不好意思，我走錯了……”
沒錯啊。
陸錦容盯著她，擺了擺手：“你沒走錯，你是陳甸甸吧？他在臥室洗澡呢，你進來吧。”
陳甸甸楞怔地哦了一聲，等走進去後發現除了面前這個穿著打扮都跟花蝴蝶似的陸錦容，裏面還坐著幾個同樣穿著校服的男生，她認得出來，那校服是一中的統一制服。
陳甸甸擺了擺手，禮貌又拘謹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：“你們好。”
幾個男生正低著頭在組團打游戲，看到有人過來，還聽到了那麽一聲，臉上憋著笑，互相對視了一眼，輕咳，跟著擺手打招呼。
“你好你好，昂哥去洗澡了。”
旁邊有人在嘀咕：“我說他怎麽去洗澡，還不讓我們抽煙了……”
陳甸甸坐在對面，也沒坐下，以為他們是已經約好了有事，便問了一句：“你們是有事吧？那我就先走了，幫我跟齊昂說一聲，我等改天再找他。”
“別啊！”陸錦容忙不疊站起身，“我們沒事，就來暖房的，我們這就走了，還有別的局呢，是吧？”
說完使著眼色給旁邊的人，幾個男生接收到訊號，立馬站起身狂點頭：“哦哦對，我們這就走了。”
說完幾個男生擠擠攘攘從她旁邊往門外沖出去，幾秒過後，房間裏空無一人。
陳甸甸沈默：“……”
她坐在沙發上，目光落在茶幾的煙灰缸中間沒有倒幹凈的煙灰，腳一動，又踢翻了腳邊放著的好幾瓶啤酒瓶。
她盯著看了好一會，齊昂估計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，穿著一件白色短袖，灰色運動褲，濕漉著頭發走了出來。
手裏還拿著一個白色毛巾。
看到玻璃碎了，忙不疊地走過來說：“你別動，一會我掃一下。”
陳甸甸掃了一眼齊昂，往旁邊挪了挪，任由碎片碎在地上。
“你們還喝酒啊。”
齊昂拿著掃把，毛巾還掛在脖子上，臉上被熱水沖的很紅，渾身的燥熱，仿佛帶著水的高溫，絲絲縷縷溢出來。
“他們喝的。”
嗓子有些低啞，一瞬間，那些清越的少年感盡數褪去，異樣的成熟。
變聲期。
陳甸甸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喉嚨。
她才不信他沒喝。
“你朋友來你怎麽不跟我說一下。”陳甸甸低悶著腦袋，有些不滿。
好尷尬，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。
讓她在他同學面前出醜。
她的形象都沒了。
“我正要說，你就掛電話了。”齊昂把玻璃渣掃幹凈，保證沒有一個碎片在地面，用紙巾包裹起來，扔進了垃圾桶裏。
一擡頭，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，凝眉沈聲問：“你臉怎麽了？”
其實已經看不太出來了。
陳甸甸低著頭坐在沙發上，悶聲說：“都怪你。”
齊昂放下手裏東西，站起身坐在她旁邊，歪頭問：“什麽。”
陳甸甸跟他對視：“我都說我要來找你了，你幹嘛要在這個時候洗澡。”
齊昂嘴角溢出笑：“我這不是身上被他們熏得都是酒味嗎。”
幾個人非要買菜在他新家煮火鍋喝啤酒，美名其約說成暖房，他身上除了煙酒就是濃重的火鍋，陳甸甸想抱怎麽辦。
陳甸甸癟唇：“你都不知道我剛才有多丟人……”
她叨叨著說完，話語不帶斷音的。
“而且我剛才跑過來是準備拿錢買沙冰的，那個沙冰上面還有個草莓，我都想好要把草莓給你吃了，結果你去洗澡了，那個奶奶都已經走了，那個沙冰看上去好好吃，人家都吃到了。”
她還沒說完，瞧見齊昂毫不猶豫套上外套，濕著頭發往門外走。
“你幹什麽。”陳甸甸忙的叫住他。
齊昂側眼：“我去看看那個奶奶還在不在，不在了我也能找到。”
陳甸甸沈默了兩秒，開腔：“可是我已經不想吃了。”
齊昂拐回去，蹲下身仰著頭，手指撥開她臉側的頭發，繼續輕聲問：“所以，可以告訴我公主的臉怎麽了嗎？”
陳甸甸眼睛微酸：“都是因為你，給你回信息，被老師收手機了，我人生第一次被叫家長，我媽打的。”
齊昂楞了一下，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。
“對不起。”
陳甸甸搖了搖頭。
齊昂又問：“吃飯了嗎？我帶你去吃飯。”
陳甸甸又搖了搖頭，低聲說：“我想回家了，你幫我打個車吧。”
陳甸甸覺得自己有點可憐，齊昂也有自己的朋友了，她卻連個一起吃飯的人都沒有。
她怎麽這麽可憐啊。
齊昂跟著站起身，整個握住她的手腕。
“吃點東西再回去，我給你做。”
陳甸甸腳步一止，忽略了他握住自己的手腕。
“你還會做飯？”
齊昂氣定神閑：“我什麽不會。”
就是做的一般，早知道應該跟陸叔多學兩手的。
最後只炒了兩個菜給她，還都是那幾個朋友拿過來的，不然他家裏可能什麽都沒有。
陳甸甸吃了大半，摸著有些鼓起的肚子點頭稱讚說：“好吃，齊昂你以後可以做廚師賺錢。”
齊昂問她：“那你給我多少工資。”
陳甸甸疑惑：“幹嘛要我給你。”
齊昂在心裏默默說，我只給你做。
“走吧，送你回去。”
陳甸甸就跟著他出了門，出來之後，下意識站在路邊等著他打車，誰知道一扭頭，人從小區車棚下面開出來一個小電車出來，帶兩個頭盔，通體黑色的高座，不知道是什麽牌子，電動車做的跟摩托車一樣。
她睜大眼睛看著齊昂，指了指車又指了指自己：“坐這個？你為什麽不打車啊。”
齊昂很是淡定地把手裏的小頭盔架在她頭頂，往下壓，給她扣好，一邊說：“我以後上下學開這個，我申請了走讀。”
陳甸甸早有耳聞，所以有些驚訝跟困惑。
“你們學校不是不讓走讀嗎？”
說是走讀會降低學習質量。
齊昂指了指自己，毫不謙虛：“很狂的年級第一可以。”
陳甸甸嗤嘲了一聲，哼著坐在了他車的身後。
她坐上的那一刻，還稍微有些別扭，或許是班裏那些人整天八卦的，她逐漸開始意識到齊昂是一個異性，在逐漸發育的青春期中，她難免開始註意男女之別。
“坐好了沒。”
前方問。
陳甸甸毫不避諱抱緊他的腰，說：“坐好了。”
說完還在想，如果以後齊昂有女朋友了，她是不是就不能這麽抱著他了。
隨後又調整了一下坐姿，反正現在有沒有，等有了再說。
路上，陳甸甸看著路邊流線似的樹木，喊了齊昂一聲：“齊昂，你會唱歌嗎？”
他微側了一下頭，又繼續目視前方。
“幹什麽？”
“想聽。”
前面沒聲，過了大概一分鐘，前方才跳脫出來清越的嗓音，沒有bgm，自帶著混音跟節奏。
是最近網絡上很流行的一首歌，《小雨天氣》。
月亮眨眨眼睛我把你放在手心
那幾個字說出去又怕你假裝聽不清
叮叮咚咚怎麽今晚突然好安靜
就等著你
呼吸決定
……
他就唱了一小段，陳甸甸還有些沒回過神，隨後雙手手指緊緊抓著他身側的衣服，揪在掌心裏。
“你不是放的吧，怎麽跟原唱一模一樣。”
齊昂懶懶散散的聲音在前方：“不一樣，聲線都不一樣。”
陳甸甸難得誇讚齊昂：“還挺好聽。”
說完這句，她好像也意識到了她好像很少誇讚齊昂，像是班裏那些他的素未謀面的小迷妹們，甚至想要把齊昂每一個單手拉易拉罐，球衣灌籃，穩坐第一的帥舉用文字精確地描述給每個人。
眼底的喜歡毫不掩飾。
陳甸甸哼哼了兩聲。
這麽招人哦。
她生氣了。
“齊昂，我，每次說你，你如果不高興的話就告訴我。”
齊昂跟不上她腦子跳躍的速度：“什麽？”
陳甸甸開始自我反思了，嘀咕著說：“就是，你每次給我買東西，我好像沒說過我好喜歡啊，謝謝你什麽的，我可能會……覺得有點理所當然，我其實很喜歡的，你給我買的我都有用。”
但是她發現，不是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，連愛都不是。
齊昂緩緩停下了車，單腿支撐在路邊，摘下頭盔側過頭看她。
“瞎反思什麽，誰跟你說什麽了，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，我都沒說話，你多想什麽。”
陳甸甸眨巴著眼：“那你一個月有多少錢生活費啊。”
齊昂大概說了個數字。
陳甸甸就低下頭，掰著手指：“那我一周，可以去吃一頓法餐，可以吃惠靈頓牛排，可以買很多甜品，還可以買我喜歡的專輯跟漫畫，我下個月還能去看伍佰的演唱會。”
齊昂聽著她的話，嘴角溢出些笑。
“嗯，我可以一起嗎？”
陳甸甸：“當然要，不然誰給我掏錢啊。”
齊昂：“那就成。”
車速不快不慢，步入夏季的尾巴。
……
陳甸甸上了樓之後，齊昂也沒走。
少年穿著一件單薄的沖鋒衣，站在小區樓下，靠著電瓶車，沒有燈一片漆黑，一直盯著門口來往的人等到晚上十點半，才蹲到鐘枝下班。
他忙的放下車子走了過去，叫了聲“阿姨”。
鐘枝眼前忽然竄出來一個人，驟然止住腳步，眼神從手裏手機上移到面前的少年臉上。
微弱的手機屏幕光線瞬間照清了他的臉。
“齊昂？有事嗎？”
“阿姨，我能跟你聊聊嗎？關於甸甸的。”齊昂跑過來喘著氣，禮貌地開口。
鐘枝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樓上開著的燈光，沈默片刻，跟著齊昂走了出去。
鐘枝買了兩杯飲料，一杯給了齊昂。
夜幕之下，月亮高懸，微風輕吹。
兩人坐在路邊的椅子上，鐘枝輕聲開口：“我知道你要說什麽，但是這件事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。”
齊昂先是沒吭聲，遠處一個野貓躥過，他才輕聲開口。
“阿姨，以後我給她補課，你不用找補課老師了，我也不要錢，以我的成績，我會把她教得很好。”
鐘枝聽著他幼稚的發言，只覺得有些可笑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齊昂眼睛不偏不倚跟她對視，沒有絲毫發怵：“把她交給我，我會照顧她。”
鐘枝輕笑了一聲：“你在搞笑嗎？”
齊昂眼眸漆黑，看著鐘枝，只是不疾不徐地開口：“阿姨，我知道你現在沒心思管教她的，我也知道你心裏還是愛這個女兒的，但是你覺得你現在的心態適合管她嗎？”
“你以前對她就是放養式教育，也不是現在才知道她學習一般，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沒什麽，但是你潛移默化裏的一切話語已經對她做成了改變，她現在已經開始有些自怨自艾了。”
“我知道她有的時候會做出一些錯的事情，但是我並不覺得，你那一巴掌會產生什麽好的效果，或許你只是覺得她的這件事讓你很困擾，而並不是因為她上課玩手機被老師抓到不學好。”
“你那一巴掌，在我看來已經是在抹殺她了。”
“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說教我？”鐘枝被他一個小輩說教，表情變了又變，情緒開始不太穩定，“我給她找了那麽貴的老師補習，難道也是為了我嗎？”
“她初中學習就不好，不是一時之間可以改變的。”
齊昂點到為止並沒有多說，鐘枝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讓陳甸甸好好學習，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，有待商榷。
“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，或許，我會比你更清楚她心裏在想什麽，我知道你這樣的年紀會覺得她的某些舉動很幼稚，但在同一年齡階段的我來說，她正在過著屬於她這個年紀該做出的舉動，甚至她善良可愛樂觀豁達，從來沒做過什麽壞事。”
“阿姨，你不覺得，她現在沒有以前那麽開心了嗎？她也會壓力很大，她只是不會說，甚至想要去安慰你們，但是——”
鐘枝腦袋裏忽然想起今天被打了一巴掌後的陳甸甸，她只是低著頭，什麽都沒說，表情都沒變。
以及好幾次晚上回去，她小心翼翼的討好舉動，都讓鐘枝感覺有些心累。
她承認，那一巴掌是她太累了，如果是初中，她知道這件事，或許只是瞇著眼兇她兩句。
她即便沒有那麽好，但一項聽話，也從沒被叫過家長。
沒有誰在自己父母眼底是壞小孩。
她也開始逐漸意識到，這樣下去，不光是她出問題，陳甸甸也會變得不好。
鐘枝偏頭看向這個少年，語氣恢覆平穩：“她是給你發信息嗎？你們談戀愛了？”
齊昂搖了搖頭，又說：“對不起阿姨，我喜歡她，她不知道，她就是把我當成朋友，阿姨，家裏出了變故她也會害怕，她很需要朋友，一個可以吐露心聲的朋友。”
所以她才會開始期待跟他聊天，讓自己不像是飄在空中一樣，無所依，那麽恐懼。
起碼在他這裏，她是可以無底線享受一切的。
鐘枝只是笑了聲，眼睛看著齊昂。
“你把她當成童養媳嗎，齊昂，你以後會娶她嗎，我聽說了，你家境不錯。”
齊昂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。
鐘枝的話語讓她覺得，陳甸甸像是一個她準備拋出手的彩票，她或許也會舍不得，但她此時只覺得彩票帶來的驚險感讓她壓力格外大。
“我會。”
齊昂語氣堅定，眼眸帶著些遠處車輛掃過來時灼灼的光。
“我一定會，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，孤獨終老，非她不可。”
鐘枝扭頭就走：“你才多大，我不信你，但是你微信裏說的幫她補習可以，除此之外，什麽都不要有，你敢欺負她，我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齊昂看著鐘枝削瘦又脆弱的背影，在昏黃的路燈下晃動，弱不經風。
他低下頭，給陳甸甸發微信。
【陳甸甸，你是我的了。】
【？你是人販子嗎？】
【你媽把你賣給我了，想辦法考多點分贖身吧。】
【考多少。】
齊昂：【我要去宜大。】
陳甸甸沒回。
宜大。
是讓她死嗎？
……
陳甸甸沒了手機，也不用了。
齊昂幾乎每天都給她布置好多好多的作業，已經超出了本身的負荷，她每天下了課歪頭就能睡著。
嚴格按照課前預習課上好好聽講課後預習的流程，課上不會的齊昂下了課都會跟她講。
他每天都能不知道從哪裏搜羅過來的試卷出來給她做，只寫圈住的題，針對性很高，效率也高到不止一倍。
陳甸甸趴著課桌上，手指轉著筆。
腦子裏還在想，齊昂這明顯是給她補課，還說什麽一起上自習，他幾乎全部都在給她講題了。
她有時候都害怕自己營養過盛。
過幾天期末考試，他成績不會下降吧？
別她的成績沒上去，他的反倒被她拖下去了。
那她會很挫敗沮喪的。
今天周五，下午沒課，還有一個周末過。
下了鈴聲一響，陳甸甸就瞬間把沒做完的卷子往書包裏塞，背著書包沖出教室往大門口走。
他們要上一節自習，但一中不用。
她沒手機，估計齊昂已經在門外等她許久了。
這幾天，幾乎每天都是跟齊昂一起放學的。
出了學校大門，陳甸甸一眼就鎖定了站在學校門口那顆碩大的白楊樹下的少年。
樹葉已然枯黃，他撈著一個葉子在把玩，單腿蹬著自行車，單肩背著黑色書包，頎長的個頭坐著也讓人一眼鎖定。
主要是那張臉，太帥太出挑。
陳甸甸走過去，盯著這倆自行車問：“換車了？我可不蹬車。”
齊昂側她一眼，嘖了一聲，扔掉樹葉，修長指骨屈起彈了下她額頭，沒什麽力。
“忘記充電了，找了個自行車，快點上來，要下雨了。”
陳甸甸仰起頭，盯著灰蒙蒙的天，確實，風雨欲來。
“那你可快點，別把公主尊貴的身子骨淋壞了，我可是很脆弱的。”
齊昂撂聲，聲音清越懶散，漆黑的眼睛帶抹輕佻笑意看著她。
“公主請上車。”
陳甸甸仰著下巴，故作提起裙邊的姿態：“好噠！”
陳甸甸坐在他車後，剛坐上去，遠處有幾個男女聲亂七八糟的起哄。
“甸甸今天又是車接車送啊！”
“哎呦，又是誰被她竹馬接走了~”
旁邊還有人小聲嘀咕：“你確定他們真的沒談？”
“鬼知道，反正我不信沒談。”
陳甸甸根本沒搭理他們。
快要到小貓書屋的時候，陳甸甸還是被淋濕了一些些肩膀。
她就穿了一件寬大的藍白校服，裏面只有一件單薄的衛衣，或許是布料不太好，都被透出了痕跡。
為什麽要叫小貓書屋，因為陳甸甸剛來的那幾天，附近頻繁有野貓跑出來，陳甸甸會把自己沒吃完的剩飯給它們，後來就是用齊昂的錢買了很多貓條跟貓糧。
它們仿佛拿到了飯票，每次到了她下課回來的點就齊刷刷出來迎接她。
第一次時陳甸甸還有些驚喜，扯著齊昂衣服指著那一排排有序的小貓咪，眼睛都要掉眼淚：“齊昂，看到沒，它們是在接我放學。”
齊昂懶懶吭聲，含笑瞅著她：“嗯，你是小貓公主。”
陳甸甸：“它們好可愛啊，我以後要開一家貓舍，養流浪小貓。”
齊昂點頭說好。
“我給小貓公主投資。”
陳甸甸：“那我一會寫個協議書，你簽字畫押。”
齊昂嘖了一聲，“我這說話還不算了？”
“也是，你不敢騙我。”
她有這樣的自信。
進了書屋，陳甸甸懶懶地躺在沙發上，忽然想起她今天收到的一張陸虎的專輯，裏面有一首歌，叫《拉過勾的》，是她最近最喜歡的單曲循環。
她忙不疊拿出來，掏出唱片放在齊昂買的CD機裏，前奏響起，才歪著腦袋可憐巴巴地看著齊昂。
“我今天好累，可不可以休息一天。”
這些個月，陳甸甸從來沒開口說過任何累或者是不想學，有人花費自己的時間免費教書，她也不是什麽不知好賴的人。
齊昂不吭聲，她又跑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袖，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，聲音黏糊糊的：
“好嘛，明天周六周天，我保證，一定好好學習。”
齊昂自然抗不了她的任何撒嬌，瞥著她：
“行吧。”
陳甸甸就開心地趴在書桌上繼續看她沒看完的漫畫，這張唱完，齊昂幫她換成了孫燕姿的唱片，第一首歌是《天黑黑》，也是陳甸甸喜歡的。
歌曲在安靜的書屋裏悠然播放。
齊昂低著頭，寫著他沒完成的作業，平常要給陳甸甸補課，他的很多作業都需要晚上回去之後熬夜寫。
小貓書屋裏格外安逸，窗外，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打濕了玻璃窗，留下斑斑點點的雨滴。
等齊昂擡起頭，捏了捏脖頸，一回頭，陳甸甸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。
他盯著人看了一眼，走過去，把一件厚厚的加絨皮衣蓋在她身上，看來是真的困了。
齊昂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，手肘撐著下巴，歪著頭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。
耳畔的雨滴聲跟歌聲似乎減弱了許多，只有面前女孩淺淺的呼吸聲一下下震著耳膜。
齊昂喉結滾動，目光緩緩移動到她的唇上。
隨後眼睛飛快移開，手肘也放了下來。
目光虛放在眼前玻璃窗的雨珠上，輕聲說：“陳甸甸，我可以，親你一下嗎。”
“教你這麽久，總要拿點酬勞吧。”
“小的時候我們親過了，所以，你的初吻早就沒有了。”
“你不說話，我當你同意了。”
她果然沒吭聲。
齊昂心滿意足地重新側過頭。
沒敢吻在唇上，他輕輕躬著身子，一個輕飄飄幾近於無的吻，落在了她耳朵上的小黑痣上。
少年的呼吸驟然粗重起來，忙不疊移開了。
他眼角眉梢一路躥紅，渾身不自在，整個人都像是被烤熟了，縝密的眼睫也顫得厲害。
“陳甸甸。”
“我會負責的。”他鄭重其事說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
這次親到了，雖然是耳朵。
昂昂內心：臥槽臥槽我日立刻宣告世界（bushi
又幸福了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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